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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林:一家好画廊,要拥有话语权和市场穿透力发布时间:2025/7/24 17:10:25 点击率:126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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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97年唐人画廊(现为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在泰国曼谷创立,彼时中国当代艺术在国际市场的影响力仍然微弱,而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创始人郑林早已清晰地意识到,中国艺术家若想真正进入全球艺术体系,必须在亚洲建立一个稳固的对话平台。 此后的20余年间,当代唐人艺术中心相继在北京、香港、曼谷、首尔、新加坡设立8个空间,开拓其在亚洲的业务版图。原本学艺术出身的郑林,在偶然际遇间拥有了商人、画廊主、企业家、当代艺术推手等多重身份,亲历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多个重要节点,推动了中国画廊生态的多极生长,为全球画廊贡献了一份 “亚洲样本”。 2025年5月23日,当代唐人集团在北京798艺术区落成一处新的文化地标——ART FOCUS艺术眼,这一集当代艺术展示、艺术IP打造与公共教育于一体的“沉浸式艺术生态场”的推出,是当代唐人艺术生态布局的又一重要延伸,旨在打造面向年轻一代的艺术生活方式新空间。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第一空间外景
《艺术市场》:
1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以下简称“唐人”)自1997年创立至今,在亚洲5座重要城市相继落地8个空间,请概括唐人的布局理念与各区域空间在展览策略与功能上的侧重点。在面对不同地域的文化生态与市场差异时,怎样兼顾“本地深耕”与“全球视野”? 郑林:当代唐人艺术中心自1997年在曼谷创立至今,目前在亚洲5座城市分设8个空间:北京3个,香港2个,曼谷、首尔和新加坡各1个。 各空间在定位和展览方向有所不同:北京空间设立于2006年,是唐人最核心的展览空间,以大型实验性当代艺术项目为主,可以说代表了唐人的最高学术定位和标准,引领着亚洲和中国当代艺术的方向和潮流。近期正在第一空间展出意大利艺术家马里内拉·塞纳托雷(Marinella Senatore)在中国的首次个展“诸众集思”(I CONTAIN MULTITUDES),她的作品不久前在瑞士巴塞尔现场大放异彩。
位于北京顺义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的总部空间成立于2022年,以关注国内年轻艺术家的项目为主,涵盖韩国及东南亚地区的年轻艺术家项目,并负责产品开发和空间的运营与管理。 香港的中环空间成立于2017年,位于H Queen’s大楼10层,主要聚焦国际重要当代艺术项目和展览。2023年,香港黄竹坑空间开放,以泛国际年轻艺术家项目为主,穿插呈现欧美、东南亚、日本艺术家的群展和个展项目,如今年在香港巴塞尔期间呈现了泰国艺术家贡坎(Gongkan)的个展;除500平方米展览空间外,还有380平方米的办公区域,主要用于拓展海外市场的运营与管理。
首尔空间从2022年开始运营,位于江南大道最好的地段,毗邻迪奥、LV和香奈儿等奢侈品旗舰店。除韩国艺术家的合作项目外,首尔空间更具国际视野,如举办过智利艺术家吉列尔莫·洛尔卡(Guillermo Lorca)、俄罗斯艺术家艾伦·谢德林(Ellen Sheidlin)的个展等,而中国当代艺术家的项目呈现较少,占全年项目的20%到30%。 曼谷是唐人的发源地,也是我们在东南亚布局最早、最深的城市。从创立至今,我们在东南亚地区已经深耕近30年,2024年6月又在新加坡设立了新空间,这是我们在东南亚地区战略上的补位。这两个空间共同覆盖了唐人在东南亚地区的布局,也是唐人的“大后方”板块。
事实上,我们早期的策略主要是将中国当代艺术引入东南亚市场。2000年以后逐渐调整了方向,开始更为系统地构建东南亚本地的艺术网络。尤其是从2016年曼谷新空间启动以来,唐人在东南亚的策略进一步明确:以本地艺术家为主,全面转向“立足东南亚、服务当地市场”的模式。 因此,这几年在曼谷和新加坡举办的展览,多数以东南亚艺术家为主,中国艺术家的展览则作为补充。目前合作的东南亚艺术家有:印度尼西亚艺术家赫利·多诺(Heri Dono)、恩唐·维哈尔索(Entang Wiharso),泰国艺术家萨卡琳·克鲁昂(Sakarin Krue-On)、本兹拉(Benzilla),菲律宾艺术家吉格·克鲁兹(Jigger Cruz)、罗德尔·塔帕雅(Rodel Tapaya)等。
近年来,东南亚的艺术家、藏家和市场非常活跃。唐人已经连续10年参加新加坡艺博会,销售成绩和反响一直不错。这是基于我们长期对东南亚艺术生态和藏家兴趣点的深入了解,也包括我们积累了当地优秀艺术家资源,已逐步形成相对成熟的藏家系统。目前,我们在曼谷和新加坡的展览销售情况多半数以东南亚艺术家为主。这种本地深耕的模式是许多参展画廊难以复制的。 《艺术市场》:
2 近年来,画廊在艺术家代理结构上做出了哪些调整,当前合作艺术家的代际分布呈现出哪些新特征? 郑林:5年前,唐人代理的艺术家中有80%到85%是中国艺术家,东南亚和国际艺术家占10%到15%,相对来说国际艺术家占比更小。但随着唐人不断地布局海外空间,这个结构也在调整。如今合作的中国艺术家与国际艺术家的比例约各占一半,而且未来随着唐人海外业务的持续拓展,中国艺术家的合作数量可能还会下降,其与国际艺术家的比例约为3:7。
同时,我们也加快了对年轻艺术家的合作与支持。10年前,我们对年轻艺术家的选择非常慎重,如秦琦、赵赵、蔡磊、伍伟这些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出生的艺术家如今已是中坚力量。2020年后,唐人的合作名单中新增了约20位优质的年轻艺术家,如王茜瑶、闫镜州、江上越(Etsu Egami)等,其中也不乏“00后”,如2003年出生的郭宇恒,初次与她合作时年仅17岁,唐人为她举办了首次个展;2000年出生的泰国艺术家厄斯(ERTHH)的个展近期在曼谷空间展出。 而且我们也在持续推进与国际年轻艺术家的合作,像来自泰国的奇蒂·纳罗德(Kitti Narod)、本兹拉,韩国的李黛伦(Diren Lee)等,以及来自亚洲其他地区和欧美地区的年轻艺术家,他们的加入为唐人的艺术生态注入了新活力。 群展“物质性的记忆:时间与蜕变之美学”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 北京第一空间 2025年
3 作为一名顶级的艺术推手,你亲历了行业发展的多个重要节点。在你看来,中国当代艺术生态正在经历哪些结构性变化,这种变化对画廊行业将产生怎样的影响? 郑林:2020年以后,全球的当代艺术市场发生了结构性转变,尤其体现在藏家行为以及艺术家的市场运作模式上。 过去,传统藏家——无论是个人收藏还是基金会的收藏,往往会以3年至5年甚至更长周期来购藏艺术家的作品,他们会规划一定的收藏预算,经过充分调研、判断和筛选后,按计划在几年内分批购入几位艺术家的作品。5年到10年后,如果对市场判断准确,这些作品可能会在二级市场上实现增值。如果以5000万元投入,未来能够实现7000万至1亿元的回报,就算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长期投资。 但2020年之后,这种“慢周期”的市场逻辑被打破,藏家的心态、机构的运作方式发生变化,市场的流动性增强,情绪化特征明显,一些尚未建立起完善学术体系的年轻艺术家,仅凭其作品在拍卖市场上获得高溢价而迅速火爆的现象时有发生。比如香港艺术家王俊杰,他生前举办个展的次数极少,存世作品数量也非常有限,但其作品在佳士得纽约的首拍就以百万美元成交,成为市场的热议话题;此外,像我们合作的艺术家王茜瑶、江上越、奇蒂·纳罗德、贡坎等,他们的作品在二级市场的表现也得到了验证。
这种情况放在10年前是不可想象的,以前的逻辑是要慢慢积累,艺术家需要经受无数的考验,参加好的美术馆项目、双年展,建立好的收藏系统,十年磨一剑,市场才有你的份额。但现在的市场更加情绪化、流量化,这让很多年轻人快速进入市场,不仅改变了藏家的购藏节奏,也改变了画廊、艺术家之间的合作机制,对于唐人来说,必须适应新的游戏规则,去捕捉有潜力的艺术家。 年轻人的市场爆发力和未来前景获得了市场的认可。但我认为,一位优秀的年轻艺术家必须具备两个核心标准:创作语言的唯一性与学术价值。如果只是模仿别人,创作语言没有创造性,即使包装得再好也很难持续发酵。所以,画廊挑选艺术家不是靠人设,而是要看他的绘画、雕塑、装置在展览现场能否脱颖而出,进而与观者产生共鸣。此外,市场本身就是一个严苛的筛选机制,经济环境面临压力时还能有稳定销售,证明这个艺术家的价值是真实的。
唐人选择年轻艺术家的标准是通过不同的项目和展览看到艺术家的作品表现后邀请他们参加唐人的群展项目。通过群展的筛选,再决定是否长期合作。有的艺术家我们会跟踪关注一两年,观察其作品的稳定性和市场反应才会展开合作;有的可能在第一次群展后就达成共识,如我们最新代理的年轻艺术家郑丰林。
4 面对当前全球经济下行,唐人如何保持韧性,实现逆势扩张?对中小型画廊的生存发展有何建议? 郑林:2023年底,明显感受到了整个市场环境甚至比疫情期间面临更严峻的挑战。全球经济环境承压,我们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但整体运营较为平稳,这已经算比较幸运了。这得益于我们均衡的布局,疫情三年,唐人逆势扩张,不但销售额保持增长,还拓展了总部的办公空间,相继开设了香港第二空间、首尔空间和新加坡空间,整体运营反而更加成熟。中国藏家的出手虽然在减少,但在东南亚地区、韩国的销售额支撑了整体业绩。去年,曼谷和首尔市场的表现都不错。特别是首尔已发展成为全球艺术交易的又一重要中心,过去5年我们持续投入韩国市场、参加当地的各大艺博会,现在到了收获期,已初见成效。
画廊是一个“话语权”行业,一间画廊的核心价值在于能不能真正服务艺术家。中小画廊要想生存,首先要在学术定位上找到差异化,推出有质量的项目,而不是一味追市场。于我个人的经验体会,2006年对于唐人意义非凡,唐人从曼谷进入北京,也是靠几个顶级策展项目建立话语权的。这一年唐人开始全面介入中国当代艺术系统,推动了一系列极具国际影响力的实验性项目和展览,如北京空间开幕展“剩余价值”,同年还举办了群展“积累——广东快车下一站”“二踢脚:中国当代艺术展”。此后还举办了陈丹青50年回顾展,罗中立50年回顾展,毛旭辉40年回顾展,黄永砅、沈远的双人展等重要艺术家的大型展览。 没有学术定位的市场是不够长远的;只有学术而没有商业支撑,是难以维持生存的。因此,画廊要建立学术定位,关键是要实现双向平衡。
《艺术市场》:
5 如何评价亚洲画廊在全球市场的位置?作为全球画廊的亚洲样本,未来唐人有何重点发展计划? 郑林:目前亚洲画廊还处在国际画廊体系的第二梯队,唐人在向第一梯队发起冲击。像高古轩、佩斯、豪斯沃斯这些顶级画廊是没有地域概念的,它们代表的是全球化的艺术话语权。而中国画廊需要解决的是:能不能代理全球顶级艺术家?能不能服务国际藏家?能不能参与全球重要展览?如果只靠本土市场,是走不远的。 未来3年至5年,唐人计划向欧美拓展,希望能在纽约、伦敦、巴黎、洛杉矶建立空间,完成国际化的布局。届时也会引入国际化的团队,提升运营管理,同时继续加强与全球顶级艺术家的合作。这是一个新的阶段,我们需要新的资本架构、新的技术系统,也希望未来成为真正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画廊。
《艺术市场》:
6 2024年1月,唐人增设了新的业务板块,请谈谈Art Focus艺术眼的设想,作为商业体开发商,它融入了你对未来艺术消费的何种判断? 郑林:Art Focus艺术眼是唐人旗下的艺术衍生业务板块,这个项目在5年前就有了初步构想,如今已在曼谷和北京落地。它是我们第一板块“高端画廊系统”的延伸,是面向年轻一代的艺术生活方式空间。 我们观察到,“80后”“90后”“00后”这一代留学归国的人有艺术审美需求,他们更习惯在生活中布置艺术品,哪怕是复制品或衍生品。为此,我们打造了这一集当代艺术展示、艺术IP打造与公共教育于一体的“沉浸式艺术生态场”,将持续推出青年艺术家个展、跨界合作项目及公共艺术计划。在这里能够了解当代艺术资讯、购买艺术衍生品、观看展览、喝下午茶,是一个集阅读休闲为一体的沉浸式空间。后续我们会采用会员制,通过订阅会员可以借阅画册、享受购物折扣,鼓励他们接触当代艺术。我们还把这些年出版过的几百本画册捐赠或共享给全国的高等美术院校及美术馆,艺术教育和传播也是我们作为画廊的重要职能。
编辑|严冬 排版|小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