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上下 出入内外——王旭东教授的山水画艺术

 徐恩存

王旭东教授以山水画名世，是当今齐鲁画派举足轻重的代表性人物，上世纪60年代学艺至今，数十年来的辛勤耕耘，现已是硕果累累，步入收获的黄金季节，在岁月的历炼中他已是一位蔼然老者，他的艺术日渐变得从容不迫，在平实与老到中，还透出些许沉郁，人生况味尽藏其中。王旭东教授是在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中建立自己审美取向的，在多元艺术修养中沉淀自己的艺术本质的，在他所做诸多山水、花鸟与书法作品中，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元气与文化意蕴。

王旭东教授曾由衷地说：“艺术的灵感，哺育于文化的温床，闪烁在心灵与自然的交汇中。”应该说，在人生之旅与艺术求索中，他始终与历史传统、与造化自然、与人文精神紧密相随，在其中吮吸营养、寻找精神资源、孕育灵感，成就自己的艺术的。

也就是说，王旭东教授以自己的灵性感悟，驾驭着笔墨与语言，以自己的感受和体验，创造着属于自己的意象与符号，传输着山水精神，并通达一种生命的境界。

对传统的研究、学习与反思，为王旭东教授打下了坚实的艺术基础。在很大程度上，他借鉴并接受了五代、两宋以来的以笔线为主的山水艺术风格与精神。荆浩《笔法记》中所归纳与概括的山水画审美特征，对其影响尤深；如“六要”的：气、韵、思、景、笔、墨；“四格”的：神、妙、奇、巧；用笔“四势”的：筋、肉、骨、气；以及有形与无形等重要概念，都对王旭东山水画风格、形式、气度、境界与审美取向产生重大影响，仔细阅读作品，便可看到，“上突巍峰，下瞰穷谷，卓尔峭拔，……而又峰谷苍翠，

林麓土石，加以地理平远。……杳漠皆备”的山水气势与壮美雄浑的山水格体，在几乎所有作品中都尽显豪放劲爽的笔力，而笔法的转折顿挫，硬挺老辣，可谓脱离毫楮，笔愈简而气愈壮，景愈少而意愈长，足见画家对传统领悟之深，运用之活，重要的是，王旭东并未满足于在技术层面学习传统，而是努力于规律的找寻、本质性的发现，并在博览中摄取，使之在兼收并蓄中自成风格——笔墨浑厚、刚柔相济、风神凝远。

在山水画中，以大山、大水入画，乃是画家胸襟与情怀的折射，是精神高度与生命境界的外化，画面中的意象、格局与气势，无不与内心世界相契合；在检索王旭东教授的作品中，不难发现他对大山大水、亘古时空的写意表现的偏爱，他笔下的泰山、黄山、祁连山与黄河源等、都在一种雄健的笔力中，透出苍茫之气，传达出一种史诗般的审美追求，如《荡胸生层云》、《泰山松壑》、《泰山峰云》、《会当凌绝顶》等的高远与深远的处理；《黄山瑞雪》、《松茂流长》、《千岩万壑走黄龙》、《黄河入海口》、《泰山索道通岱顶》、《孔子小天下》、《泰山慈恩亭》等的以情舍理与“我用我法”的创意；《张骞出使西域》、《泰山日出》、《泰山》、《黄河与冰川》等作品则是以平远、高远、深远共同演绎出的气壮山河的壮阔史诗，体现了齐鲁画派的大气、厚重与磅礴的风骨神韵，也体现了在当代文化语境下，画家的锐意开拓与创新，以及对大自然与历史事件的重新解读，因此，上述作品无不体现出一种大开大阖之势与游走上下、出入内外的襟怀胸次。

在“宗师造化，自创景物，皆合其妙”与“咫尺之间夺千里之趣”的理念中，在借鉴前人“巨嶂”式山水格局中，王旭东教授形成了写胸中丘壑、以造化为师，以心源为主的浑厚华滋的水墨山水形式与语言。他虽以中峰用笔为主，却笔法多变、自然山水与笔墨意象貌离而神合，神却接于笔墨、意气；诚如石涛所言：“至人无法，非无法也，无法而法，乃为至法，”王旭东教授师造化、得心源，师古人、师大家，在师法渊源中豪取简出，终于自成一家，其艺术日趋老到，日见炉火纯青。

在博采众长、厚积薄发与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中，以自己的灵性与感悟，以自己的思考与孜孜不倦的求索，最终凝定并结晶出生动感性的生命形式，作品才能生机郁勃，这是王旭东教授的艺术心得与创作经验，因而，他身后留下的是坚实厚重的步履和丰硕的艺术成果。王教授在数十年的艺术历炼中，在成功与失败的磨砺中，抵达了“以心观物”、“以物印心”，直指心象本质的艺术高度，笔墨因而脱却世俗，见心见性；继而，在写意山水、花鸟与书法中，体现出对精神高度的企盼与追求，在点线墨色、虚实疏密、干湿浓淡、皴擦渲染中，尽显苍润之气与形神兼备的韵致，并在潜意识中张扬了齐鲁精神风范。

清人沈宗骞在《芥舟学画编》中说：“从事笔墨者，初十年仅得略识笔墨性情；又十年而规模初备；又十年而神理少得；三十年后乃可几于变化，此其大概也，”王旭东教授在当代文化语境与齐鲁文化环境中，修炼了自我，也修炼了他的艺术，使之以笔墨立形、造境、达意，在笔墨内质的提升中突现笔墨的多变，画面因而多了些意趣和韵味。

齐鲁画风，以文化底蕴深厚著称，且体现出重、拙、厚的北派风格。王旭东教授作为当代齐鲁画派领军人物，其最为明显的特征是，变传统笔墨为时代新风，笔墨间充满激情，画面因而充实饱满，格局气度恢宏阔大；所以，其作品体现出“古质而今妍”的鲜明特点，不但其构图章法方正稳定，其笔致墨韵亦氤氲、朦胧，并在虚实之间营造了一种相对性，使黑白灰的墨色演绎、幻化与天地造化的无穷悠远相契合，让人领略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奇妙壮观。

在作品的格局气度上，王旭东教授更注重元以前山水画的高峻雄健与幽深曲折，并深受宋画影响，董源、李成、郭熙、马夏等的作品与精神指向，对他启悟尤深，且影响深远，在作品中，多以壁立千仞之意象入画，营造危岩绝壁、高拔挺立的巍峨境界；在笔墨语言上，他虽以中峰用笔见长，却常常笔墨齐下，使笔迹墨痕浑然一体，以使大化成象，浓重皴擦处有秀润，润泽渲淡处松活虚灵，画面因而气韵生动而又意趣十足，如董其昌所说——“画家之妙，全在烟云变灭中，……山水中，当着意烟云，……当以墨渍出，令如气蒸，冉冉欲堕，乃可称生动之韵”，由此，让人领略了游走上下、出入内外的超拔之画境。

作为画家与教育家的王旭东先生，以人品、画品俱佳与德艺双馨之誉，享誉艺坛，他教书育人，且笔耕不辍，为齐鲁画派书写了新的篇章，他的作品与经验在我们分享之余，还带给我们关于继承与创新、承前启后的启迪。

文/徐恩存